跟任何授命仪式一样,这事儿非同小可。在4月末的微软年度开发者大会上,CEO萨蒂亚·纳德拉(Satya Nadella)刚发表完主旨演讲不到几分钟,这位全球最大软件公司的领袖就将舞台交给了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士。47岁的本·戈卢布(Ben Golub)身着黑色外套和印有公司鲸鱼标志的白色T恤,他是一家名为Docker的初创企业的CEO。
面对挤满会场的观众,他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之情—他那未经打磨的新产品竟会被微软如此看重。他这样描述这款仍在蹒跚学步的产品:“它有时会跌倒,有时会吐奶,并让那些跟它最亲的人睡不成觉。”
过了一会儿,身着同款Docker T恤一名微软高管登台,对Docker技术作了一番现场演示。他将一个电子商务网站基于微软的全部代码用Docker软件加以处理,只用了几秒钟,经处理的代码就在竞争对手Linux的服务器上运作了起来。在场的开发者们顿时欢呼起来—在此之前,完成这样一项任务需要数天乃至数周时间。
和其他几十家科技巨头一样,微软也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它对Docker技术的钟爱。它是这些年来应用开发领域最重要的进步之一。现如今,几乎任何线上活动都要经过一个运行在云端的应用。
Netflix、Google Search、Twitter、Facebook 和Snapchat看上去都像变魔术一样神奇,但单一的外表之下其实是几十或数百个不同的组件,各自负责存储器、数据库、安全和网络等一个方面。开发者关心的是如何做出一个独特的组件,而不是背后的管道铺设。他们希望自己的应用能够运行于任何云服务器或设备、可快速更新,并能经受住网络“掉链子”的考验。
而Docker就试图用一种名为“集装箱”的技术实现以上所有目标。集装箱将应用连同其所有的代码库和可执行文件打包进一个容器,这些容器就跟现实中的集装箱一样,处处适用,可供应用开发者快速调换,只消几分钟或数小时便可通过验证并上线使用。谷歌等大型科技公司一直在使用内部版本的集装箱,且已经使用多年。但Docker将工具变得更加简单,从而使其他人都可以使用。
在短短两年内,建立在Docker免费集装箱软件内的应用被下载5.35亿次。约有150,000个在线应用靠Docker集装箱运行,其中包括高盛、亚马逊和IBM等公司的应用。根据纽约市场研究公司“企业技术研究”公司(Enterprise Tchnology Research)的一项研究,大型企业正在空前快速地测试或计划采用Docker,胜过其他任何开源的云端产品。
Docker超强阵容的投资人队伍中包括了标杆投资(Benchmark)、格雷洛克风投公司(Greylock Partners)和红杉资本(Sequoia Capital),他们总共已向该公司投入1.61亿美元,最近一轮融资由洞见创投(Insight Venture Partners)领投,赋予了该公司10亿美元估值—而这家公司今年的营收预计都到不了1,000万美元。“25年来,我从未见过这样快的普及速率。”高盛技术部联席主管唐·杜威(Don Duet)说。
而且要知道,Docker背后的这家公司当初差一点就一命呜呼。其联合创始人之一是今年31岁的法国工程师(父母为美国和加拿大人)所罗门·海克斯(Solomon Hykes)。2010年从孵化器Y Combinator毕业时,他的初创企业兜售的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创意。该公司名为dotCloud,其软件提供一个平台,供开发者在亚马逊的云服务中编写代码。
从雅虎联合创始人杨致远(Jerry Yang)、超级天使投资人克里斯·萨加(Chris Sacca)和Trinity Ventures、标杆投资等企业处,该公司总共筹集了1,100万美元的资本。之后,该公司便陷入泥淖。客户不再需要它的服务,亚马逊也改善了支持,意味着dotCloud自己的增长步伐放缓。
DotCloud董事会花了几个月寻找经验丰富的运营者,一些人甚至开始将投资减值—直到戈卢布出现。他与海克斯达成一致,计划采取大胆举措。否则,“他们早就搁浅了。”标杆投资的彼得·芬顿(Peter Fenton)说。
海克斯手中只剩下一张牌。凭借银行里剩下的500万美元,他开始捣鼓促使dotCloud飞速运转的一项底层技术:集装箱。2013年春的一个周一,dotCloud的软件工程师像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,却被告知从当天起,他们将转做海克斯的新项目,代号Docker:“带上笔记本去找所罗门,他会给你们分派任务。”当时,海克斯的钱仅可以撑到年底。
选择戈卢布有点匪夷所思。他是土生土长的库比蒂诺人(当年他摘过杏子的地方现在已成为苹果公司的总部所在地),他曾试图在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开设商学院未果,并作为萧恩·帕克(Sean Parker)社交媒体初创企业Plaxo的首席执行官苦苦奋斗了五年时间,该公司最终于2008年卖掉。
在芬顿的邀请下,戈卢布前来为海克斯出谋划策。他支持二手域名出售平台海克斯在集装箱上孤注一掷的想法。不论成败,结果都会很快揭晓。“当时我说,不管了,也许会失败,但就算败也是败自己想做的事情上。”
海克斯和戈卢布随后走出了更加大胆的一步:将底层技术开源,供所有人免费使用。短短几个月内,就有数百名志愿者开始编写代码,提升并拓展Docker运行集装箱的方式。及至2013年12月,Docker的普及度已经足以说服新投资人为其投入1,500万美元。
从那以后,Docker的扩张就没有停过,目前已有160名雇员和1,300名志愿者从事其开源项目的开发。再来说说赚钱的部分。在6月份于旧金山举行的DockerCon用户大会上,戈卢布和海克斯宣布了一个付费的新产品套件,之前已有800名顾客在等待这种可安全存储集装箱的注册表。该产品的第一位客户是联邦采购代理机构—美国总务署。此等大客户有望将其明年的营收推高至4,000万美元。“如果Docker最终成为计算中的基础层,那么乐观估计(市场规模)可达1,000亿美元。”Docker小投资方光速创投(Lightspeed Venture Partners)的约翰·弗里奥尼斯(John Vrionis)说。
很多人都将Docker称为下一个VMware。15年前,VMware以一种名为虚拟机的技术,使在较少的服务器上运行多个操作系统成为可能,以此促成了计算领域的重新洗牌。但VMware并未将技术开源,始终在该领域内一家独大。而Docker则指望靠IBM这样的大型合作伙伴转售其产品,或被纳入微软和亚马逊等公司云集市。
已有几十家初创企业创立起来,聚焦于Docker尚未解答的一系列集装箱问题,存储方面有Portworx,网络方面有Weaveworks。(Docker已经吞并了其中数家。)
今年6月,Docker联合微软、VMware及其最势均力敌的对手、由谷歌撑腰CoreOS等公司,牵头制定了一个单一的集装箱标准,以确保自己不被排挤出去。然而,对于那些指望靠免费技术赚钱的相关初创企业而言,这样一个标准只会增加他们的压力。它通常只容许一家企业独大。
亮相微软大会两个月之后,在DockerCon拥挤的会场中,Lyft和GoPro等各家热门公司围绕在戈卢布和海克斯的周围。旁边是一头乐高积木搭成的鲸鱼,以及摆满鲸鱼公仔和鲸鱼标识T恤的桌子。
明年,他们将需要一个更大的会场了—但前提是Docker没被其中一家大型合作伙伴收购。有那么一刻,戈卢布一个人站在那里。Docker愿不愿以某个价格卖掉“集装箱”的未来呢?这位CEO苦笑:“我们对它有长远的打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