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標題:《這個北方大省,把「算電協同」玩明白了》
最近幾年,受雲端運算、AI 以及數位轉型的帶動,數據中心的建設需求急劇增長。全國各地,都在積極建置資料中心,進行算力資源儲備。
為了防止無序建設,國家提出了「東數西算」策略,圈定了 8 個核心樞紐,進行宏觀佈局。
簡單來說,就是如果要新建大中型資料中心,都必須盡量往 8 個核心樞紐建。別的地方,一般不給建。
“東數西算”,從本質上來說,就是為了追求最低成本的算力。利用西部地區豐富的能源資源,支撐東部地區的算力需求。
那麼,作為各省份地方來說,為什麼要積極爭取成為核心樞紐呢?資料中心對當地的就業帶動並不明顯(不像製造業工廠)。難道,只是為了賣電費?賣地皮?
內蒙古自治區,就是「東數西算」8 個核心樞紐之一。對於剛才的問題,他們給了自己的答案。
作為中國北方的邊境大省,內蒙古給人的印象,就是面積大、草原多、沙漠多。
這裡東西長約 2400 公里,南北最大跨度 1700 多公里,總面積 118.3 萬平方公里,佔全國總面積的 12.3%。
以前,內蒙古屬於典型的經濟落後地區,以畜牧業為主,生活條件艱苦,是知青們上山下鄉進行支援和鍛煉的主要目的地。
後來,因為礦產資源豐富,採礦業迅速崛起,帶動了一些產業和經濟成長。
最近十餘年,資料中心概念崛起後,內蒙古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產業機會,也意識到自身在這個產業上的優勢,予以大力投入。
對於內蒙古的資料中心產業聚集地,大家最為熟悉的,可能是烏蘭察布。
烏蘭察布,在蒙古語中的意思是紅色的山口。它位於陰山與燕山山脈的交會處,距離張家口 140 公里,距離北京也只有 300 公里,是京津冀地區與西部北部地區連接的重要交通要道。
作為山口,它的優勢就在於風大,氣溫低(全年平均氣溫只有 4.3℃)。所以,特別適合建造資料中心,可以實現全風冷散熱。
自2013 年以來,烏蘭察布已落地華為、阿里巴巴、蘋果、快手、優刻得等30 多個資料中心項目,總投資額突破1000 億元,簽約機架規模約超100 萬架。
烏蘭察布再往西 100 公里,就是呼和浩特。
呼和浩特北邊是綿延不絕的陰山山脈。所以,只能往南邊發展。在南邊 20 公里,就是號稱中國雲谷的和林格爾新區。
比起烏蘭察布,和林格爾的資料中心群集規模,也絲毫不遜色。兩個地方的差別在於,烏蘭察布的網路公司資料中心較多,而和林格爾,以國企央、金融企業、營運商的資料中心為主。
中國銀行、中國農業銀行、中國建設銀行、交通銀行,都在這裡建立了大型資料中心,已經形成了金融業資料中心集聚。
中國電信、中國移動、中國聯通、華為、阿里、東方國信等企業,以及中國氣象局等國家相關部門,也在這裡有所佈局。
截至目前,和林格爾新區的伺服器裝置能力超過 150 萬台,算力總規模達到 2.4 萬 P,其中智慧算力 2.18 萬 P,佔比高達 91%。
前面說了,資料中心並不像工廠,能夠直接帶動就業。而且它輸出的是虛擬的算力,也不是貨物,在稅收上也難以帶來直接回報。那麼,當地這麼努力地建構資料中心集群,意義何在?只是單純服務全國算力大局嗎?
當然不是的。
資料中心雖然不能帶動直接就業和稅收,但是,可以間接帶動啊。
當地在建置資料中心集群的同時,也專注於打造 ict 產業鏈。
在產業上游,他們努力發展積體電路和電子資訊相關製造業,先後引進了中核同方伺服器、超聚變伺服器、樂訊伺服器、三諾中興伺服器、國電南自高低壓配電櫃、雲端儲新能源設備、天海流體智慧節能幫浦閥、顯鴻SMT 貼片生產、西安交大「光柵」研發生產、華勤線上等項目。
資料中心所需的算力設備,直接在當地生產製造。資料中心的設計和施工企業,當地也有。
在產業下游,他們建置了營運運維基地、資料處理交易基地、AI 訓練推理基地、信創適配基地,發展衍生出更多的服務產業。
這些圍繞資料中心的產業鏈,是完全可以帶動當地就業和納稅的,也有利於傳統產業向高端製造業轉型。
故事到這裡,並沒有結束。
前面提到,資料中心的核心,在於電價。說穿了,全國各地(甚至全球各地)都建置資料中心,除了考慮環境溫度之外,就是比拼電價。
而內蒙古的電價,實在是太便宜了!
我們居民用電的電費標準約 0.56-0.62 元 / 度,商業用電大約是 0.5-1.25 元 / 度。一直以來,東北、貴州等地區招商引資資料中心,電費可到 0.4 元 / 度左右。如果補助得比較狠,也許能勉強壓到 0.4 元以內。
但是,2024 年 8 月 1 日,《公平競爭審查條例》正式施行。 《條例》明確規定,沒有法律、行政法規依據或未經國務院批准,不得給予特定經營者稅收優惠,不得給予特定經營者選擇性、差異化的財政獎勵或補貼。
這意味著,電費都將以統一的標準結算。這些地區的電費優勢,一下子就沒有了。
But,內蒙古的電費,仍能做到 0.3 元 / 度多。
為什麼呢?因為內蒙古的電網,是地方獨立經營的。
大家都知道國內有國家電網,南方電網。其實,我們一共有 3 家電網公司。第三家,就是內蒙古電力(集團)有限責任公司,直屬內蒙古自治區。這個電費標準,就有很大的彈性空間了。
之所以大量的資料中心建設在內蒙古,是因為內蒙古幾乎佔據了資料中心所需的所有先天條件。
第一,平均氣溫低。在一年的大部分時間裡,採用自然風冷就可以解決散熱問題,降低 PUE 值,減少能耗。
第二,電價便宜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 (待會還要細說。)
第三,地廣人稀,土地資源豐富,地價也便宜。
第四,離經濟發達地區非常近,可以滿足資料傳輸延遲的要求。內蒙古的算力主要供給方向,就是京津冀地區。
集眾多優勢於一身,內蒙古絕對是資料中心的「天選之地」。
內蒙古的電價便宜,也有幾方面的原因。
首先,他們煤礦多。
以鄂爾多斯為例。這個城市是個典型的資源型城市,主要資源類型可以歸納為四個字 ——「羊,煤、土、氣」(揚眉吐氣的諧音,分別指羊絨、煤礦、稀土、天然氣)。
他們的煤礦資源非常豐富,也一直用來發電。之所以內蒙古電力獨此一家,也和當地煤礦資源豐富有關。
其次,他們綠電發展速度,非常迅猛。
內蒙古有許多的沙戈荒(沙漠、戈壁、沙漠)地區。這些地區,既要防沙治沙,卻無法產生價值。現在,當地政府在這些地區建造了大量的光伏項目、風電項目以及光熱項目,充分利用了土地和光照資源。
位於庫布齊沙漠的“光伏長城”,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。
這條「光伏長城」是庫布其南部基地項目、中北部基地項目、達拉特光伏基地項目等多個光伏項目組成的區域,裝機容量超過 1 億千瓦。這裡輸出的綠電,能夠直達京津冀、長三角。
圍繞光伏項目,他們採用的也是產業鏈思路。在包頭等地,投資建置了全球產業規模最大、產業鏈最完整、配套率最高的兆級晶矽光電產業群,不僅滿足了本地的光電採購需求,也遠銷全球。
內蒙古當地的光伏板,不僅能夠產生電力,也能夠保護環境。
在光伏板下,可以養羊養雞,發展畜牧業。可種植優質牧草或四翅濱藜、甘草、馬鈴薯等經濟作物,發展出現代化農業。這些做法,幫助實現了防沙治沙、生態修復。
依照當地的說法,透過建造光伏,實現了「光進沙退」。
綠電的蓬勃發展,和國家的戰略目標是一致的。
2024 年 7 月 23 日,國家發展改革委、工業與資訊化部、國家能源局、國家資料局四部會聯合印發《資料中心綠色低碳發展專案行動計畫》。
計畫中要求,引導新建資料中心與再生能源發電等協同佈局。鼓勵資料中心透過參與綠電綠證交易等方式提高再生能源利用率。鼓勵有關地區探索開展資料中心綠電直供。
內蒙古當地資料中心集群的綠電比例,已經走在了全國前列。前面說到的和林格爾新區,目前已投入營運的資料中心綠電使用比例已經超過 80%。
把「瓦特」變成「比特」,又實現了升級。它產生的價值更大,回報更豐厚。圍繞著資料中心,還可以發展上下游配套產業鏈,相當於引進了高端製造業,可以帶動就業和稅收。
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,當所有這些努力逐漸轉化為成果,不僅會讓當地的經濟邁上一個新的台階,也會大大推動整個國家的經濟轉型戰略目標。
資源紅利和人口紅利是不可再生的,科技紅利和產業紅利才是未來我們參與國際競爭的最強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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